《捉妖记》中梦境般的永宁村
年,一部自上映以来刷新和创造了余项票房新纪录的《捉妖记》,让人们记住了小妖王胡巴,更对梦境般的永宁村产生了无比的向往。这个导演一手营造出的“世外桃源”就像一片净土,寄居着纷繁复杂社会奔波劳苦生活里彼此最纯真美好的初衷,可望,却不可及。
芭沟镇的水星寨
而太阳每天升起,魔幻终将照进现实:就在嘉阳小火车景区菜子坝景点数百米之隔,花季之旅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之外,和周围自然山水和谐融洽的沟壑山林之间,潜藏着一个罕有人至的现实版“永宁村”——水星寨。百余年来,一直带着她丰富而隐秘的故事在密林与薄雾里安详的存在着……
芭沟镇水星寨建于清咸丰九年(年),山寨面积约5平方公里,四周全是悬崖绝壁,仅有4条险道上山,共有大小寨门17道,易守难攻,是古代村民躲避兵匪侵扰的关隘遗址,也是当年张献忠剿四川唯一攻不下来的山头。
清晨,水星寨的孩子们要穿过沟底,来到菜子坝小学上学。想要去到水星寨也要先下到沟底,再沿险道上山↑↑
峡谷里密布恐龙时代的活化石桫椤树,蜜蜂岩附近经观音门上寨的沟底,还有嘉阳曾经开办的菜子井遗迹↑↑
观音门一线天↑↑
观音门观音门位于水星寨南方山崖上,因门外悬崖上有观音神像而名。观音门石门框、门内通道等均完好。门框高1.9米,宽0.9米,进深5米。
门外半崖上有石观音塑像一尊,神龛上有对联一副:莫待临时方抱脚,还须趁早快回头。横批为:道岸先登。
观音神像旁有一碑。碑文如后:□遵者不易,培修者亦难,均安心之……严月秀……观音大士金身一座,蒙垂说佑,奉祀有年,于道光二十五年(查为年),阋塘始起,埙篪声灭,移走避祸于滴水岩,非弟子漠然肇祀矣。二十四年(年),夫妻得染病疾,求药不效,叩许则灵,今将全身装彩,庙宇鼎新,慈容亦足观瞻,道岸可登予普渡耶。沫恩弟子严正茂,同缘万、雨,道光二十七年(年)二月初十。
整岩石上开凿出一条险道。“一夫当关万夫莫开”!
姜子牙化身的巨石寂寞地守护水星寨
水星寨上的自然风光和生态
寨上的石碑诉说着水星寨的辉煌历史↑↑
据今存于水星村五组川主庙遗址上的“水星寨川主庙培修源流记”石碑(清光绪丙申二十二年年六月立)载:“蜀之南距犍八十里四围皆山也,中有一峰自朝天马迤逦而下,溪流汇绕,翠耸层峦,翘然独异于众者,水星寨也。寨何名水心?居人避献贼,恃为天堑地,予其名曰水心也。碑文中另外还有“壬寅()癸卯(),赵英武等避猓夷于此”等记载。
高北门水星寨中垂直高差最大的寨门,石板路几乎是螺旋型盘绕上山的,虽然村民拆石条用和山体跨塌已看不见寨门,但至今走在遗存的山道上仍然显得险峻和艰辛。站在高北门往下一眺,山脚下犍为通往黄丹的公路好似一条飘带。
大寨门位于水星寨西端山崖上,寨门石门框完好。门楣上方有阴刻“泰阶”两个大字。
“泰阶”右边有“辛酉岁”(查晚清辛酉岁有二:一为清咸丰十一年,公元年;二为民国十年,公元年。右有一行小字“古水心坪乃涨天水星,曰天定保三才局而仁”;左边有“水心坪公建”五字。左有“政团光绪乙巳年(查为年)仲春月重修化成杨腾芳题”一行小字。“泰阶”下方有“南无阿弥陀佛”六个大字。
大寨门门框高2.2米、宽1.3米,从地面至门方顶高为3.5米,两门方为40cm正方形石柱,石柱上有阴刻对联一副:上联为“是桃源地僻”,下联为“喜泰阶星平”。
出大门右方有一块石碑,碑上文字已全风化,仅留对联一副:上联为“崖头铁壁金瓯固”,下联为“垛口铜墙盘石安”。大门右边为整体岩石,左边为一堵长26米,高3—10米的城墙,全由条石砌成,墙厚2米。
子牙门传说当年姜子牙从昆仑山学道还俗,临行前其师元始天尊口授密偈,言其将来必拜相。下山后,为图将来大业,姜子牙云游四海,遍察天下风水地理和形胜要塞,以备日后之用。一日,姜子牙行至犍为,闻西北有一天堑地,遂前往察之。登上水心坪,但见孤峰兀立,层恋耸翠,溪流汇绕,四围险绝,果然名不虚传。察毕曰:此山可用。乃铭记而去。由于姜子牙来去均走东门,后人便将东门取名为子牙门,以铭记这位80岁时被周文王姬昌拜为宰相的老先生。
寂寞水星寨
世间的寂寞大致可以分为两种:一种是人的寂寞,它无形无影,如飘落的杨花,拂了一身还满。这种寂寞,可以排遣:或对人倾吐,或诉诸文字,或纵情山水,或借酒消愁;另一种是物的寂寞,它也无形无影,却不为人察觉,无法倾吐,无法纵情,无法排遣,所以就恣意寂寞下去。
水星寨的寂寞,是物的寂寞。
去水星寨,就感觉到这种寂寞;多年后,更是深感这种寂寞。
这种寂寞,飘散在倾圮的寨门上,飘散在残破的古墓前,飘散在茂盛的银杏叶间,飘散在苔痕青青的古道上,飘散在阒静无声的仙人峡里,又渐渐萦绕成山间蒸腾的云雾,晃荡成行人颠簸的步伐,扑朔迷离,无法亲近,更无法释怀。特别是对以车代步,沉浸在灯红酒绿的都市人来说,上水星寨,是一种身体的折磨、意志的考验。
因此,数年前,我们一行人是水星寨上唯一的游客;数年后,我们还是寨上唯一的游客,唯一的历史凭吊者。
古道溜滑陡峭,细细长长,似乎很久无人行走,许多地方已是荒草丛生,甚至难以看到青石板路。我是深一脚、浅一脚,跌跌撞撞滚下仙人峡的。峡谷里泉水泠泠,鸟语啁啾,如果不是谷底公路上偶尔飞驰而过的汽车,人会忘记时间的流动,会忘记在山顶上还有一个被时间遗忘的古寨。
一阶阶顺着陡峭的山道向上攀登,山道像一页页书页,徐徐展开,上面密密镌刻着行行青苔写成的文字。攀上一段几近陡直的山道,一座石头寨门与瓦蓝的天空连为一体,虽然残破而颓废,却隐隐透出一种俯视众山的傲气,一种居高临下的霸气,一种卓然独立的仙气,让人感觉走入这道寨门,就进入逍遥无忧的天堂。
这座“天门”就是观音门。迈入“天门”,我没有来到天堂,只来到了在四川随处可见的乡野中:五彩纷呈的土地在阳光下慢慢舒展开来,几块水田碎银般晃动,一条耕牛在青衣农人的吆喝声中踩着湿润的泥土缓缓前进,翘翘的牛尾将花香与阳光撒向空中。在郁郁葱葱的绿树间,隐隐露出几角青色的瓦楞、一段土黄的泥墙。几缕炊烟静静缠绕在古树间。山道间,偶然走过一两个农人,远远地送来一个淳朴的微笑,就与我们檫肩而过。除此之外,寨里一片静寂。
我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些都市人不愿意来这里的另一个原因:太过静寂,静得听不到时光之河在流动,静得让人顿生倦意。一路艰辛攀上山崖,迎接自己的不是落英缤纷、良田美竹、阡陌交通、鸡犬相闻、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的世外桃源,也不是歌舞升平、人声鼎沸、娱乐场所一应俱全的旅游胜地。在这个快餐文化大行其道的社会,这种静寂似乎与外界格格不入。
在静寂的山寨里行走,需要把心沉下去,沉到很低,沉到与山寨相对应的静寂里;脚步应更加谨慎,生怕莽撞的双脚会一不小心踩到一件古物;声音应更加温柔,生怕高声的喧哗会惊动寨中安息的灵魂。
这是一座我已经认识多年,却无法琢磨透彻的古寨。
多年,一段说不上悠久却足以让人浮想连翩的历史。
犍为第一山寨,一个并不太响亮却足以让人仰视的称号。
水星寨像一位半红不紫的演员,生活在尴尬之中。在人们的记忆中,它仅仅是犍为地图上一个小小的地名,是网络上几张褪色的照片,抑或只是一个不知从谁的口中听来的一个模糊的传奇。
但事实上,它就是一个传奇。
它的奇,奇在它曾经的固若金汤。
它辉煌于一个战乱频发、兵灾匪患不断的时代。那时,犍屏一带均被称为猓夷之地,汉夷杂居。为了抵御侵扰,保泰安民,各地纷纷据险筑寨,以保一方平安。据民国《犍为县志》记载,犍为自北宋以来兴建的山寨共达38座。水星寨地处高山之巅,地势险峻,易守难攻,很快便引起很多人的注意。
这其中就包括许多桥滩两地(五通、牛华)的盐商巨贾和县里的达官贵人。他们来了,带着对兵灾匪患的恐惧,带着对安宁生活的向往,携同家眷,将箱箱黄金白银艰难地搬上陡峭的山道。连同搬上几近垂直的石阶的,还有他们或肥胖或瘦弱、缺少锻炼的身躯。可以想象,当他们站在观音门向下一望时,心中是如何的辛酸与骄傲!辛酸的是离别自己的家乡,在悬崖上抛下了敲打了多年的算盘,抛下曾经拥有多年的高官厚禄,斩断与花花世界的联系,也许要在这里了却余生,心中是如此不甘!骄傲的是自从把自己“搬”上这样险峻的山寨,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,他们终于可以枕着那一箱箱金银珠宝安然睡去,终于可以在这封闭的世界里呼风唤雨,悠然度日。
和所有有钱有权人的想法相似,保命保财成为他们上山寨后要做的第一件事。于是,二十四道寨门在山寨最险要的地方矗立起来,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把守;又高又厚的城墙在除悬崖绝壁的地方修砌起来,凡悬崖绝壁上有可能爬上人的地方,所有的草木均被砍伐一空,所有的崖口也被削成陡壁。碉楼哨所、环山石道,将一切可能发生的危险全屏蔽在山寨外。
遥想当年,当他们站在坚固的城墙上举目四顾时,当狂野的山风吹动他们的衣襟时,他们也曾满脸陶醉:陶醉于自己的丰功伟绩,陶醉于自己的英明之举。他们的确有陶醉的资本,用金银垒成的城墙果然固若金汤,连气势汹汹的张献忠也仅仅能几年来把山寨包围得水泄不通,却总是久攻不下。至今大寨门右方依然有一个石碑,上面的文字还存留着他们陶醉的呼吸声:
崖头铁壁金瓯固
垛口铜墙盘石安
水星寨的奇,更奇在它的富甲一方。
至今,寨中那些须发斑白的老人会清楚地记起张献忠的故事:张献忠久不撤兵,寨中人便想出一些计策来:他们把田里的秧苗和鱼扔下山去。张献忠看后说:“我说为啥久围不破,原来山上是个鱼米之乡。”人们又将人屎与黄泥和匀,把楠竹砍断,打通竹节,将泥屎装入竹筒再挤压出来,然后抛下崖去;用谷草打成两尺余长一只的草鞋,再经打磨成旧后也抛下山去,张献忠根据草鞋和泥屎推测山上的人个子不知有多高大,因而担心就是攻上去也不一定打得赢,于是只好撤军。张献忠的确来过犍为,但所有的史料上都没有张献忠围剿水星寨的记载。也许这只是一个带有荒诞色彩、经不起推敲的传说,但这个传说却将山寨曾经的富足与骄傲演绎得淋漓尽致。
盐商巨贾和达官贵人在这里落下脚来,兴修房屋和川主庙。因为无事可做,所以经常去庙里喝茶聊天,自娱自乐。有钱人无事可做的时候,可以晒富以填补内心的空虚,并使虚荣心得到最大程度的满足。两个富人,一个叫海和尚的盐商与一个姓古的盐商也不例外,他们在川主庙喝茶时,无意间相互摆阔斗富,闹得不欢而散。分手时,古盐商说:“我要回家晒银子了。”海和尚听了后不服输,说:“我也要回家晒银子了。”在场人都以为他们只是斗斗嘴而己。哪知古盐商回家后把家中银子拿出来晒了三簸箕。海和尚闻讯后,也把家中银子搬出来晒了三晒垫(一床晒垫的面积相当于几个簸箕)。又是一个看似荒诞而奇妙的传说!因为荒诞,给整个山寨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;因为奇妙,我已经不忍心去考证故事的真实性,而是宁愿相信水星寨的天空因为有金银光辉的照耀,曾经日夜流光溢彩,刺得人眼睛疼痛。
就是这样一座辉煌无比的山寨,仿佛在一夜之间颓败了,处处是断壁残垣:川主庙荡然无存,仅空空立着一块大青石石碑,上面记录着那些被历史的风云淹没的富人的名字;那些高大轩敞的房屋早已人去楼空,如今仅剩下一些遗址。
在村中首富杨作霖的故居前,在精雕细刻的古墓前,我久久驻足,脑中在思考一个问题:这座山寨为什么会突然颓败?是天灾还是人祸?这几百年间,是什么改写了水星寨的历史?我开始查找资料,寻访村中老人,最后竟得出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结论:那些盐商巨贾和达官贵人自己撤走了,抛弃了这个曾经骄傲一时的山寨。而他们所居住的房屋等建筑或被村民拆除,或经风霜雨雪,逐渐坍圮,淹没在一堆荒草里,不为人所识。
这座固若金汤的山寨,可以抵御外来的“棒客”(匪徒),可以抵御张献忠,却抵御不住外界的风风雨雨。当辛亥革命的火焰快蔓延到山寨时,他们敏感的触觉告诉他们,变天了,兵灾匪患也许从此不再有了,于是,他们又将成箱的财产,将自己的身躯搬下山崖。从此以后,富贾已携金银去,此地空余水星寨。水星寨像刚经历过一场繁华的春梦,醒来时已是百年之后,岁月之河把昔日的繁华冲洗得一干二净。它无聊而无奈地站在群山之巅,依靠着依稀的旧梦度日。它寂寞着,因为寂寞无可言说,所以天地之间总缠绕着隐隐的悲戚之气。一座山寨,因为曾经的富足而意气扬扬,又因为富足之后的颓废而更加寂寞。正如《红楼梦》中的贾府,当年是如此鼎盛,最终也落得个“忽拉拉似大厦倾,昏惨惨似灯将尽,一场欢喜空悲戚”的结局。
所以,如果没有经历那些虚张声势的富足,也许它还会快乐一些,或者,与别处的乡间一样,平凡得怡然自得,不必在意世人挑剔的眼光。可是,它不能平凡,也不能再辉煌,它把自己陷入了一种两难境地中。所以,它必然只有选择缄默不语,静寂下去,寂寞下去。
摄影:江宏景方发张火痴
文字:彭慧罗长安蓝石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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